本文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吴丹

[ “学过芭蕾的孩子，其感知世界空间的能力、身体和心灵契合的能力，都会发生巨大变化。” ]

[ “我们通过剧场来进行芭蕾舞教育，这能让孩子们明白，舞台离他们并不遥远。” ]

[ “现在的技术比我们当年要难上一千倍。全世界的芭蕾舞训练都在强调技术，而不是心灵。” ]

    娜塔丽娅·勒仁芙斯卡娅有一双水蓝色的慧眼。只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她面前，让她观察几秒，挺胸抬头跳跃几下，或是绷直脚背抬抬腿，她就能知道这个孩子将来是否能学好芭蕾。

    身为乌克兰国宝级少儿芭蕾舞教育大师，勒仁芙斯卡娅在将近40年的职业生涯中培养了1500多名学习芭蕾舞的孩子。跟随勒仁芙斯卡娅走进芭蕾世界的孩子们，有些成长为世界各地芭蕾舞大赛的金奖获得者，也有如美国芭蕾舞剧院首席舞者伊万·瓦西里耶夫这样的世界顶尖芭蕾舞演员。“更多孩子最后没有走上职业道路，但我相信，他们会终身受益于芭蕾舞训练。学过芭蕾的孩子一定拥有不一样的世界观。”勒仁芙斯卡娅说。

    从外表上看，年过六旬的勒仁芙斯卡娅跟芭蕾舞没多大关联，金色短发，腰圆腿粗，身材矮小。但她会爽朗地笑着直接打破你的怀疑，“不要看我年纪大了，但我跳起芭蕾来一点问题没有。”

     1982年，勒仁芙斯卡娅在哈尔科夫芭蕾舞学校的基础上创办乌克兰少儿芭蕾舞团，招收3岁至16岁的学员。如今学校每年保持800多名学员的规模，而乌克兰少儿芭蕾舞团已经担当起文化使者的身份，每年寒暑假都奔忙在世界各地巡演。5月30日至6月1日，勒仁芙斯卡娅将亲率她的芭蕾梦之队在上海东方艺术中心和北京海淀剧院分别献演童话芭蕾舞剧《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以及《小美人鱼》。

    “我希望把芭蕾舞这种唯美而快乐的成长方式传递到全世界。”勒仁芙斯卡娅说。

开启想象力之门

    无论台上与台下，乌克兰少儿芭蕾舞团都能让舞蹈评论家欧建平惊讶。在任何一场演出中，孩子们从来不需要催场，也不需要舞台监督，舞台流程比一支职业化的成人舞团还要流畅。在机场里，全团30多个男孩总是负责帮女孩拖行李、运送演出道具。看着10岁出头的男孩们推着比自己还高出一头的行李车，欧建平总会好奇，这种严密纪律、独立性与责任感是如何教出来的。

    关于这一点，勒仁芙斯卡娅其实并没有什么独特的方式。她只认为，学芭蕾是锻炼孩子意志力的，也是最好的开启儿童想象力之门，如果一个孩子从3岁开始接触芭蕾舞，那他的自控力、想象力和身体与心灵的契合程度肯定超于常人，“童年是神奇的土壤，芭蕾是充满魔力的世界。芭蕾不仅是艺术，也是魔法。如果让孩子们穿上舞鞋，踮起脚尖，他们就会幻想自己是英勇的王子、善良的灰姑娘、顽皮的小矮人，他们会全身心地投入角色，认为自己就是童话世界里的人。芭蕾舞能让孩子们展现创造力和个性的能力，也会教给他们美与善良。”

    勒仁芙斯卡娅一直将芭蕾视为一份礼物，而父母给孩子最好的礼物，就是让他们从小学习芭蕾。按她的观察，人的身体最敏感、感知力最强的就是3岁左右，3岁至6岁则是学芭蕾最快的阶段，“学过芭蕾的孩子，其感知世界空间的能力、身体和心灵契合的能力，都会发生巨大变化。我能一眼看出一个人童年时代是否学过芭蕾，他们的行走、思考和行为方式都会与众不同。”

    勒仁芙斯卡娅经常会被问起，男孩子究竟适不适合学芭蕾。“为什么不？世界上最漂亮的男性就是芭蕾舞演员！芭蕾是人类用了300多年时间不断修正、完善出来的最科学的人体训练方法。”她无法抑制地表达着对男性舞者的赞美，学芭蕾的美少年总是能吃苦、体力好，他们身材挺拔而结实，具有弹跳力与爆发力，更不用说那些顶尖的芭蕾舞者所具备的迷人而高贵的魅力。

剧场中学芭蕾

    十年前，欧建平应邀赴乌克兰少儿舞蹈比赛做评委时，第一次结识勒仁芙斯卡娅。当他得知勒仁芙斯卡娅20岁时乃是哈尔科夫国家大剧院的首席舞者，之后才放弃舞蹈生涯投身教育时，心生敬意。

    “她虽然是哈尔科夫舞蹈学校的校长，但十年前只拿30美元的月薪，工作很辛苦。”让欧建平感慨的是，当年跟勒仁芙斯卡娅同样当红的另一位首席舞者，现在已是哈尔科夫国家大剧院的艺术总监，“勒仁芙斯卡娅一辈子教了一千多名学生，结婚、做母亲，现在又当了祖母，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而那位艺术总监一辈子奉献给舞台，至今未婚，一直保持高傲美丽的外貌。”

    跟中国的芭蕾舞学校相比，欧建平认为勒仁芙斯卡娅最特殊的教育理念就在于剧场的设立，“她的舞蹈学校很有意思，每个孩子都要上台演出，甚至3岁就能在一部童话舞剧当中扮演角色。不断登台表演能让孩子找到自信，但在中国，学芭蕾就意味着反复、枯燥、不停重复的动作练习，只有练功房，没有舞台，孩子们的热情难以持续。”

    2012年，欧建平再次到访舞团时，发现哈尔科夫舞蹈学校的小剧场全面翻修，大厅里多了四尊白色大理石的芭蕾舞者雕像。在局势动荡、经济不景气的乌克兰，这笔投入应该是罕见的。

    “我们通过剧场来进行芭蕾舞教育，这能让孩子们明白，舞台离他们并不遥远。”勒仁芙斯卡娅解释，为孩子建造一个属于他们的美丽而古典的剧场，是她教育核心的一部分。她的观念是，芭蕾的学习过程是漫长的，孩子们如果长期苦练而不表演，感受不到太大乐趣。“如果建立一个剧场，让每一个孩子都能登台，那他们都能像芭蕾明星一样听到台下的掌声。没上台的希望有一天能成为台上一员，上过台的孩子也希望自己表现得更好。”

    哈尔科夫舞蹈学校不仅教授芭蕾舞，还有戏剧、音乐、美术、诗歌方面的课程。“有剧场，有演出，芭蕾就能涵盖整个艺术体系。我们不但要训练孩子的舞蹈能力，也要全面提升他们的修养、审美，以及对音乐、戏剧的理解力。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绝不能离开剧场。”勒仁芙斯卡娅认为，任何人、任何年龄阶段的人都可以学芭蕾，她甚至见过70岁才开始学芭蕾的老太太，“学会芭蕾，你会以舞蹈的眼光来看待世界。”

    有时，勒仁芙斯卡娅很心疼现在学芭蕾舞的孩子，他们训练时所受的苦，远超她的童年时代，“现在的技术比我们当年要难上一千倍。全世界的芭蕾舞训练都在强调技术，而不是心灵。”更多时候，她会奉劝家长，不要试图尽快看到结果，而是要让孩子获得感知世界的能力，“人对世界的认知不只是头脑，更重要的是心灵。”